夏明

第三十四章 踏火麒麟

 

乱枪之后，硝烟四起。青铜树枝各处着火，寒冷的山洞明亮如白昼，仿佛枝头点燃的是一把把索命的火炬。火苗的影子在岩壁上一跳一跃，大火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尸体，从中汲取燃料。

 

吴邪睁开眼睛，就看见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

 

他四肢发冷、心跳加快，上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和燎烧感。吴邪转头瞄了一眼肩膀，已经缠上白色的纱布，做了清创和止血。

 

抬眼望去，桫椤般茂密的树枝铺天盖地，青铜神树有如山峦般巍峨高大。他忽然意识到，自己真的已经身处这棵巨木的底端了。

 

在秦岭那回，他就没敢下去看个究竟。这次下来一看，青铜树底部只是一个乱石嶙峋的深坑。但还有一部分树根深深地埋在石头下。完整的青铜树会否真的通向地心，仍是一个尚未解开的谜。

 

最后，吴邪迟疑地对上那双浓雾骤起的黑眸。

 

张起灵安静地蹲在他身前，一句话也不说，用手帕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污血，旁边是一小泓浇在地面的清水。他的手上脏得很，全是泥土和沙子，指甲上还裂了一条缝，所以只隔着手帕擦过血迹。

 

吴邪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、他的身骨，他为自己备受折辱却沉静如初的模样，忽然就红了眼眶。他一头埋在张起灵的肩窝，发出压抑又难过的呜咽声。

 

张起灵的身子一僵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周围。半晌，他试着解释道：“只是脱臼，和缩骨没有区别。”

 

降低莫云高的警惕，趁机反击，这是张起灵本来的计划。但没想到吴邪更加疯狂，直接推翻了棋盘，硬生生把莫云高拽下了深渊。

 

从费洛蒙副作用生效开始，吴邪就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，一命换一命也没有什么好怕的。即便张起灵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，那一句句威胁的言语还是不可原谅，精神的羞辱更触及了他的底线。

 

吴邪沙哑着嗓子，恨恨地问：“姓莫的老贼呢？我要去干掉他。”

 

张起灵指了指不远处一具头颅歪曲的尸体。莫云高的牙齿都摔飞出去了好几颗，混浊的眼睛仍如铜铃般瞪大。

 

张海客给黎簇松绑，也从树枝上跳了下来，几队人在青铜树根部汇合。吴邪慢慢地走过去，摸了摸他的耳后，却没有发现人皮面具的接缝。

 

这就是他真实的脸。

 

但是，吴邪在幻境里见过莫云高。莫云高不是这个长相。眼前这个年轻人，只能从面相上依稀寻找到一点和莫云高的相似之处。他们的面相，都很凶厉，仿佛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暴戾。

 

张起灵摸了摸他的骨龄，说：“三十岁到四十岁。”

 

这个人的真实年龄，甚至比吴邪还年轻一些。

 

“原来如此。”吴邪渐渐回过味来，“张家人确实杀死了莫云高，而莫云高根本就没有实现长生。虽然莫云高没有康巴落人的血脉，但是，他的后代可以有。怪不得这小毛孩说话大摇大摆，不像做过军阀的人。估计连这个计划，都是上几辈人替他铺垫好的，他只是刽子手罢了。”

 

吴邪再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年轻人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荒谬感。

 

“莫云高和一个藏族女人有了孩子，这个孩子反而亲手屠戮了他的母族。提取神经毒气的是前一个莫云高，而潜伏在黎簇队伍的是后一个莫云高。不，可能还不止两代。从小洗脑教育，连名字都取得一模一样，这就是他的‘永生’吗？只要欲望不止，永远有下一个‘莫云高’出现。”

 

吴邪低骂了一声，问道：“是我杀了他？”

 

张起灵摇了摇头：“摔死的。”

 

“啊，我这绞头功还是练得不到家，你有空指点指点。”拧了别人脖子半天，结果是被石头撞死的，吴邪叹了一口气，接受了现实，却又忽然想到，“照你这个说法，莫云高摔死了，我怎么没摔死？哦——原来是武功盖世的七仙女下凡，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了呀。”

 

张起灵皱眉：“别这么叫。”

 

“我不是强调了你武功盖世吗，族长？”吴邪笑了笑，眉宇间凌厉的杀气都柔和起来，又像平常的他了，“莫云高说的话，你不要放在心上。就算你父亲一开始是带着任务去的，但他在这个过程中，是真心与白玛夫人相爱，将一颗心留在雪山深处。就像我和你初次相遇，也是一场父辈设计好的局，但我不后悔，如果没有走进这个谜局，我也不会遇见这么好的你。”

 

张起灵柔和了语气：“我也是。”

 

张海客久久地站在尸体面前，忽然捡起手枪，翻出弹匣装满，连扣扳机，直到把莫云高射烂。吴邪没有阻拦，实际上他觉得这并不过分。但奇怪的是，从莫云高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，都被迅速抽干了。

 

那些青铜枝纷纷在他的尸体上钻洞吸血。引血的凹槽内流动着暗红的液体，就像这棵青铜树的毛细血管，用以滋养树枝末端的人骨。

 

这种装置与外侧的白墙一样，明明没有吸到多少血，却能将效果放大数倍，扩散到整个空间。

 

“这是……”吴邪惊讶地失去了声音。

 

“莫云高真正想要的，并不是我。他想获得第三种长生。”张起灵平静地说。

 

两个人漫步在火海之中，青铜树枝仿佛变成了柔软而有韧性的柳条，燃烧着熊熊烈火，火光映天，事后想起来，也不知道多少是幻境虚像。

 

天授指引命运，藏海花迎接复苏，青铜树实现愿望。长生同出一源，彼此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譬如天授意识，控制张家人不断寻找和完善自己的长生。想要掌控青铜树的力量，则需要一份康巴落人的血液作祭品。

 

利益是一切欲望的根源。

 

“只剩两个人时他才醒悟。这个祭品不是他，就是我。”张起灵望着那棵浴火的神树，凝神说，“时间快到了。”

 

“时间？”吴邪听不得这个词，“我操，又没有时间了？”

 

淡淡的光点从张起灵脚下升起来，以他为圆心，像恒星膨胀般眨眼间爆炸出一个围绕神树的环。那一刻他分明就站在吴邪身旁，却好像远在天上，随时将要离开人间。

 

那棵青铜树沙沙摇动，仿佛能与人类产生某种联系和沟通。

 

张起灵站在火场的废墟上，说：“找你告别前的那一年，我去了秦岭、塔木陀、广西、墨脱，最后，是长白山。龙纹石匣的真正时间点快到了，我需要在那之前封住所有青铜遗迹。这里，是一个没有被找到的地方。”

 

吴邪听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，惊恐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，应该叫五雷轰顶。他忽然发现，张起灵的头发正在迅速变长，在没有风的山洞里，轻轻飘荡。而他的眼神也变了，无比坚定，似乎有两簇冷蓝色的火苗在深处燃烧。

 

张起灵咬破手指，以血为引，点在青铜树上。那火焰瞬间腾高了两倍有余，漫天大火将青铜枝烧得如炉中铁一般通红，裹挟着炙热的空气和尸焦味向旁观者袭来。

 

吴邪恍惚间看见，张起灵站立在空中，直面二十五万尸体，背后浮现一个巨大的虚像，耳边回荡着虎啸龙吟，一只幽蓝的麒麟盘踞在他的肩上，尾巴高高扬起一甩，就燃起了一片蓝色大火。

 

身负麒麟，审判灵魂。

 

那些枉死的、仇杀的、自缢的尸体，那些你死我活的派别之争和延续千年的内斗，那些阴谋、算计与情爱，全部被神明降临一般的火海烧尽了。

 

一切都过去了，结束了。

 

张海客看到这一幕，也不禁一阵失神，属于张家人的文身仿佛有某种感应，绕着脖颈一圈灼烧起来。而那守陵的张家人早已虔诚地匍匐在神兽麒麟面前，连连磕头。

 

直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，石块不断从穹顶落下，吴邪才忽然色变道：“不好！是地震，这山洞要塌了！”

 

贝加尔湖年均地震两千余次，强烈的地震还会导致火山喷发。贝加尔湖周边只有死火山遗址，这些火山在人类历史时期几乎从来没有活动过，只在史前发生过喷发。但是，只要遇上强烈地震，即使是死火山也有可能再次活动起来。

 

龙纹石匣的倒计时归零，火山真的喷发了。

 

这绝对不是幻象。

 

深不可测的石缝里不断喷出高温气体，几人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，吴邪回头看了一眼，只见那虚像仍然如他们在展佛台上看到的麒麟旗帜一样张牙舞爪，而张起灵本人却不见人影了。马上他就感觉手腕被用力抓住，被带着向前逃跑，转头一看才见一头黑色及臀长发的张起灵不知何时跳回了他身边。

 

“太帅了，小哥。”吴邪只觉得心肺里的血都燃烧了起来，一时无暇思考自己恢复的行动力。要是每一次封印陨石碎片的过程都如此壮观，他真后悔零五年的前半年居然躺在铺子里睡懒觉，没跟着张起灵一路封印青铜遗址，这经历是个男人都觉得热血沸腾啊！

 

“从树枝爬上去，我知道有一个出口！”张海远指向一道裂缝，约有二十米高，是距离洞底最近的一个出口。几人三下并作两下，从青铜枝爬进裂缝，火舌贴着他们的屁股烧进来。一队人沿狭窄的石道向上爬，爬进一段塔状建筑。

 

这是大殿东北角的琉璃绿塔，他们正处于二层的一间龛室。吴邪从高塔的方格小窗向外看了一眼，看到了那座寺庙的全貌。此刻，木质寺庙到处都着了火，一道滚滚岩浆正从对面俯冲过来。

 

张海远殿后，停下来歇了口气，指引他们道：“掀开那块石板，往后面的洞爬出去，有一条曾经的工匠给自己修的后路。没有岔路，你们可以直接走到外面。”

 

“你呢？”吴邪眉头一皱。

 

“我不走了。”张海远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庙宇，那是所有人、所有同伴的葬身之地，说，“我的生命，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
 

一根着火的横梁轰然断裂，向着他的头砸下来。

 

“只有死，才没有意义。”吴邪一把拉住他的手，把他拽进石洞里，说，“走！”

 

说完他和张起灵转头就往外跑。张海客钻进洞里，悠悠地把那块大石板落下，他看了一眼愣愣望着前方的张海远，说：“别想了，那可是族长的人。你不是最讲规矩了吗？”

 

离那棵青铜树越远，吴邪就越发脱力，到最后一段青石小道，几乎是被架着往前走，青铜神树赋予的力量似乎在渐渐远去。从工匠修的甬道爬出来，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飘飘散散的大雪。张起灵的长发被风雪淋成了白色，吴邪被他背着，一步一步走出荒野。

 

这是个陌生的冰洞出口，不知道离公路有多远，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他们停车的地方，先不说一队人会不会像那二十五万沙俄军队一样冻死，吴邪的伤势肯定是撑不过今晚的。

 

没想到，刚刚逃出死亡，就陷入了新的威胁当中。

 

只见冰原上有几束手电筒光四处照射，边移动边喊，似乎在寻找什么人。一束明亮的光忽然扫到他们，这一队狼狈不已的人纷纷伸手挡光，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迅速跑过来，向吴邪喊道：“老板！”又向张起灵鞠躬，“张爷！”

 

那伙计拿起对讲机，招呼着其他人赶紧过来，陆续有几十来号人围过来，都是吴家的伙计。张起灵看到领头的人，忽然愣了一下。

 

“胖子？”

 

张起灵立刻明白了什么，回头看向吴邪。吴邪虚弱却得意地向他笑了笑。

 

“小天真，您怎么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了。”胖子嘘寒问暖道，“随队医生胖爷我带来了，伤药和救护车也备好了。就是咱俩电话里不是说得好好的，要咱来救小哥吗，怎么到头来享受‘歪爱批’服务的是您自己啊。哎呦，小哥怎么昏了？小哥？小哥！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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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件事的后续，还有几项需要一并交代。

 

大火烧了三天三夜，后来，湖水倒灌进入山洞，浇灭了这场大火。结局巧合得像个玩笑，一分不差地印证了布里亚特人的史诗。

 

张海客后来又独自潜水下去过一趟，清理掉所有秘密，而烈火把青铜树烧得连灰烬也不剩。

 

回想起来，这一路并不算圆满，最终只救出了一个张海远。那张家人出洞之后才得知，张家早已不复当年，张海客提议他去香港发展，张家人犹豫了很久，还是拒绝了，说想一个人回东北旧宅看看。张海客也不强留，给他留了个联系方式，有需要拨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，欢迎他随时开启张家新生活。

 

黎簇休息了几日，就和苏万乘坐同一航班返回北京。这次回去，他会把手下的人清洗一遍，绝不允许再有赖子这样的人出现。北京，又将是一番波谲云诡。

 

但这一切风云动荡，与留在贝加尔湖畔休养的三人没有任何关系。

 

张起灵晕倒以后，注射了一瓶葡萄糖，脸上很快恢复了血色。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，就是太疲惫了。吴邪觉得，可能最后那滴宛如神降的指尖血，还是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气。

 

于是为了给他补补身体，三个人一连吃了一个月的大补之物，过了不久胖子就受不了，要去跳冰洞泄火。

 

吴邪给他推荐当地的冰潜，胖子尝试过一次之后，竟然迷上了这种水下冒险的感觉，日日和张起灵潜入冰下摄影，连冰洞附近的淡水海豹都被他们拍到了，直看得吴邪心痒。

 

吴邪在俄罗斯的病房里躺了三个月，住在小花新开的私人医院。解雨臣最近似乎也在俄罗斯活动，还抽空来探望了他一次。吴邪每日静养，晨起看见窗外波澜不惊的贝加尔湖，心情也会变得平静。

 

冰面渐渐解冻，湖光潋滟，春花和新草也生满了山坡。吴邪偶尔也会想，青铜树会实现愿望，那小哥到底实现了什么愿望呢？小哥不是贪心的人，但如果有机会，他应该还是希望能弥补白玛的遗憾，亲口叫她一声“妈妈”吧。但是，从结果来看，小哥把愿望许给了他，让他在鬼门关前多撑了一段路。

 

两人本来说好，要去一趟墨脱，现在也不得不延后了。

 

门被推开，张起灵站在门口，背着他刚练完的长刀。他撩了一把头发，全部拨到脑后，乌黑的长发就这样贴着后腰垂下，也很赏心悦目。

 

吴邪枕着麒麟小靠枕，看向张起灵，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他。他在医院闲着无事可做，结果是刀工日益见长，苹果都能被他雕出一朵玫瑰花，但反正张起灵从来都看不出他雕的是什么，只是接过去，拉过一个板凳，坐在他病床边捧着苹果一口一口吃起来。吴邪注视着他，凑过去和他交换一个吻，舔去他嘴边甜而多汁的苹果渣。

 

恒河沙数三千世界，独一无二的你。

 

第四部分 完

附录

 

《恒河沙数》大事年表

 

【上古时期】青铜陨石分裂坠落，长生文明独立演化。

 

【殷商时期】张家在殷商皇陵中经天授获得长生。

 

【穆王西征】周穆王从西王母国获得丹药和玉俑。

 

【战国时期】铁面生利用鲁国国君，盗掘西周皇陵，取得玉俑。张家启动三千年计划，寻找完美长生。

 

【唐蕃交战】张家首次进入西藏，发现藏海花，建立西部档案馆，建造墨脱青铜门，培养斗尸。

 

【佛苯之争】张家人混入工匠，改造桑耶寺，线索指向贝加尔湖。助推藏传佛教取代苯教，隐藏长生秘密。

 

【镜像寺庙】张家人在贝加尔湖建造镜像寺庙，移栽藏海花，进行长生实验。工匠奋起反抗，最终和监工同归于尽。

 

【乾隆年间】皇帝提前打开龙纹石匣，看见清朝由盛转衰的国运，将所有知情大臣灭口。张家人将石匣埋在地下，隐瞒匣中婴儿已死。

 

【阎王祭祀】康巴落人定居雪山，将张家培养的斗尸当作阎王，形成用女性祭拜阎王的习俗。

 

【父母相遇】废弃的藏海花计划重新启动。张拂林被派出执行任务，与白玛相爱。白玛被族人献给阎王。张拂林被张家处决。幼年闷油瓶被带回张家，成为圣婴的替代品。

 

【张家族长】闷油瓶被选为张起灵，汪家卧底和部分张家长老合谋软禁闷油瓶，并除去其羽翼。闷油瓶提前告知张海客父母离开东北。后来闷油瓶逃出张家，独自躲入南疆深处。

 

【十月革命】亚历山大·高尔察克带领沙俄军队残部撤退，西伯利亚气温骤降，25万人冻死于贝加尔湖，当地风水改变。

 

【董灿入藏】闷油瓶委托西部档案馆的董灿调查青铜门。董灿在和阎王战斗时受重伤，命不久矣。他将藏族少女放入藏海花中，恳请闷油瓶救下少女，查明真相。十年后，闷油瓶拜访康巴落，少女已经被族人唤醒，仍旧作为祭品献给阎王。

 

【秘密任务】张海杏及闷油瓶放野时另一同伴被派往贝加尔湖执行任务，队员因不明原因死亡，派联络小队回本家求助。

 

【南部档案】莫云高尾随联络小队，到达东北，但东北大宅已经人去楼空。南部档案馆与本家失去联系。莫云高提取神经毒气，毒杀张家人，寻找张起灵。

 

【青铜遗迹】闷油瓶离开张家古楼，依次前往秦岭、塔木陀、墨脱，封闭青铜遗迹。2005年秋，闷油瓶向吴邪告别，进入青铜门解决天授。张家从此不再干涉世界发展进程。

 

【藏海花】吴邪和胖子来到康巴落，村庄已经被雪掩埋。

 

【雨村】吴邪十年后隐居雨村，对外宣称，张起灵已经死亡。莫云高的后代为寻找张起灵，化名赖子，在黎簇手下做伙计。

 

【恒河沙数】莫云高向各方散布消息。张海客得到张家人尸变的消息，前去执行任务。张起灵发现档案断层，联系张海客同行。苏万前往贝加尔湖后失踪，一周后，黎簇和吴邪出发营救苏万。

 

 END